2024年巴黎奥运会开幕式的特别之处,在于举办地点。自1894年法国人皮埃尔·顾拜旦(Pierre Couberdin)提议重启现代奥运会,至1896年首届现代奥运会在古代奥运会发祥地雅典举行,再到2024年第33届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这是首次开幕式不在室内的体育馆举行。巴黎奥运开幕式艺术总监托马·杰利(Thomas Jolly)接受任命之初,便确定开幕式将在户外,以运动员沿巴黎母亲河塞纳河(la Seine)游行的形式进行。1
巴黎历史悠久,塞纳河两岸历史建筑林立,文化生命力跳动,在开阔的城市街头举行的开幕式将巴黎的景色放在中心位置,以塞纳河与其上的桥作为彩练,绘画出缤纷的美景。
而奥运会开幕式更是一个国家展示社会发展与历史足迹的窗口,从中可一窥法国人想展现给世界怎样的自身面貌。
2024年7月26日的巴黎奥运开幕式,在奥斯特里茨桥与耶拿桥间的塞纳河上进行,路线全长6千米。这6千米,不失为游览巴黎美景,领略法国历史的上好路线。

大幕拉开



开场,常规的法兰西体育馆画面,拼接历届奥运会室内开幕式的精彩片段,直到喜剧演员贾梅尔·德布兹(Jamel Debbouze)出现在无人的体育馆。通过反转效果,本届巴黎奥运会的独特之处被强调了出来,同时预示气氛也将不同于庄重严肃的国家仪式,将光头的齐达内称作“齐大基督”(Zizou Christ)便可见一斑。

这两位明星在法国家喻户晓。贾梅尔·德布兹14岁时遭遇事故,右臂截肢,将右手袖塞进裤袋的造型便成了他的标志,他参演过多部经典的法国电影,例如《天使爱美丽》《埃及艳后的任务》等。齐达内(Zinédine Zidane)则是法国足球巨星,1998年为法国赢得世界杯冠军。
法兰西体育场位于巴黎市郊的圣丹尼,于是我们继续跟随齐达内穿越巴黎街头,赶往巴黎市中心。画面中出现了模仿《爱乐之城》开头片段的堵车场景,配以爵士乐。当然还有最符合巴黎印象的咖啡馆露台。小轮车和滑板等街头运动,加上小孩子的滑板车,扣紧运动会主题,显示巴黎是座年轻的运动之城。




巴黎地铁,自1900年首条铁路线路开通以来,已有百多年的历史,据称是世界上地铁站最密集的线路。
地铁隧道内出现了1924年巴黎奥运会海报,本届奥运会也是一个世纪之后奥运会再度在巴黎举办。之后出现的海报来自1952年赫尔辛基奥运会,1956年墨尔本奥运会(东西德合成一个代表队参赛,奥运会带来和平的历史印记;马术比赛在瑞典斯德哥尔摩进行),1960年罗马奥运会,1964年东京奥运会,1968年墨西哥奥运会。

巴黎地铁遭遇故障,既是常见的事实,也是巴黎人的自嘲。小孩子们接过火炬,穿行在地下的巴黎,我们看到了巴黎地下墓穴(les Catacombes)以及巴黎下水道(les égouts)。
巴黎地下墓穴算是一座历史悠久城市的沉积物。无数在历史长河中死去的人们填满了曾经的巴黎郊区。随着巴黎城区不断扩大,转移骸骨,开拓土地是城市发展的必然。另外,巴黎地下还有丰富的石灰岩,这座城市也由石头建造。不过,经年的开采导致地层中空,发生多起塌陷事故。从18世纪晚期开始,用先人的骸骨加固曾经的地下隧道的方案开始实行。现在人称的巴黎地下墓穴安放着几百万人的骸骨,绵延1.7千米。
巴黎下水道也是城市基础设施的典范,雨果在《巴黎圣母院》中便着重提到下水道,称其为“城市的良心”(la conscience de la ville),现代的巴黎下水道也担得起这样的称号,不仅设立专门的管理员(égoutier),更是全城下水道互连,疏排效率高。许多法国电影例如《虎口脱险》还有动画电影《料理鼠王》(Ratatouille)都表现过下水道。
出现在下水道的鳄鱼也是历史上真实的故事。1984年5月7日,巴黎下水道工作人员呼叫消防队,报告发现了不明生物。最终确定是一条尼罗鳄,来源不明。人们给她取名埃莱娜(Éléonore)。她后来生活在水族馆,最终于2021年5月去世。



序章:“Ça ira”会好起来的
蒙面人划船出现。至此开幕式序章“Ça ira”开场。这 Ça ira(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本是常用口语,通常用来安慰别人,也带着无奈的接受,用来做序曲,可谓随性不拘小节。另外,这句话还与法国大革命有关,后面也会再次出现。

这蒙面人作为跑酷巴黎,展示城市建筑风景,串联开幕式情节的重要人物也引来大家的好奇。最终我们知道共有12位演员来演绎这跑酷蒙面人,包括法国跑酷冠军西蒙·诺格哈(Simon Nogueira)。蒙面人的身影在法国文化中频频现身,例如法国小说家莫里斯·勒布朗(Maurice Leblanc)创作的绅士小偷形象卢平(Arsène Lupin)、 歌剧魅影(Le Fantôme de l'opéra)、法国男影星阿兰·德隆主演的《佐罗》,以及法国游戏公司育碧(Ubisoft)出品的游戏《刺客信条》(Assassin's Creed)中的角色。

巴黎奥运会主题曲《行进》(Parade)响起,非常有辨识度,律动的旋律,由巴黎奥运会音乐总监维克多·勒·马斯讷(Victor Le Masne)创作。我们终于抵达游船起点,奥斯特里茨桥(pont d'Austerlitz)。桥上烟雾炸成法国国旗三色蓝白红。桥上海报一边以拉丁文书写奥运会格言“Citius Altius Fortius”(Faster Higher Stronger,从1924年巴黎奥运会开始启用),另一边是拉丁文书写,沿用自15世纪的巴黎市格言“Fluctuat nec mergitur”(浪击而不沉)。

运动员游船启航,开幕式第一章大幕拉开。
1. Enchanté 幸会
桥上天使着装的法国手风琴演奏家费利西安·布吕特(Félicien Brut),身着蓝白红服饰,演奏《世界》(Le Monde),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运动员们。
Lady Gaga 在巴里广场(square Barye)献上法式康康舞,演唱法国芭蕾舞者齐齐·让迈尔(Zizi Jeanmaire)的《我的羽毛》(Mon truc en plume)。塞纳河沿岸,也有来自红磨坊(Moulin-Rouge)的舞蹈者齐跳法式康康舞。

法式康康舞(French cancan)的前身康康舞(le cancan/coincoin)约出现于19世纪初,一项大众粗俗的娱乐活动,主要由女性演绎,以抬腿的舞步和露出的内裤声名狼藉,为传统的卫道士不齿。法式康康舞经过改良,女性穿上了衬裤,变成老少咸宜的表演项目,常在法国酒馆也即卡巴莱(cabaret)演出,法国著名的卡巴莱红磨坊也有标志性的康康舞节目,法国著名歌女埃迪斯·皮雅芙(Edith Piaf)也是在卡巴莱演出出道。在卡巴莱中,贵族、商人、工人同饮,社会界限暂时消融,酒菜欢歌让每个人都能感到一时的欢乐和融洽气氛。
开幕式的首个表演便用艳丽的服饰,欢腾的歌曲,让每个人都感到欢乐。

2. Synchronicité 共时

巴黎圣母院建筑钢管上,工人们劳作的声音创造出和谐的韵律。工人们在半空舞蹈。
科西嘉路巴黎主宫医院(创立于651年,巴黎最古老的医院)前,各行业劳动者们一齐舞蹈。
巴黎市政厅角楼屋顶,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首席舞者纪尧姆·迪奥普(Guillaume Diop,也是歌剧院首位黑人首席),翩翩起舞。
还有巴黎的手工业、服务业从业者们,LV箱包的制造者、酒店服务员、巴黎铸币厂的锻造师,在同时搏动城市心跳。
2019年火灾过后的巴黎圣母院,经过重建后,敲响了第一声钟声。钟声穿越巴黎的历史与现在鸣响。社会各个阶层的人们一起律动,共享一支舞。城市的地面与高空也同频共振,和谐舞动。


3. Liberté 自由

夏特莱剧院(Théâtre du Châtelet)正在排演维克多·雨果关于法国革命的作品《悲惨世界》,《人民之歌》(Do you hear the peopel sing?/À la Volonté du Peuple)响起,第三篇章自由开演。
断头王后玛丽·安托万内特提头现身,念叨着再次出现的“ça ira”。(同名改编歌曲在1789年法国大革命之后盛行,历史上玛丽皇后便喜欢在大键琴上演奏原曲旋律)。画面上是巴黎古监狱(la Conciergerie),重金属乐队哥斯拉(Gojira)演奏摇滚乐。



关于自由,1789年法国大革命开启了推翻君主制,推行民主政治的潮流。法国路易十四国王和王后玛丽被革命热情点燃的斗士囚禁在曾作为皇宫,大革命时期被改作监狱革命人士的巴黎古监狱,后来被推上断头台。20世纪60年代兴起的重金属音乐,发出了反传统,反压迫的时代心声。
炮火声声,烟雾隆隆,烈火利弹,都告诉我们,自由,是激烈争取来的。
随着法国歌手玛丽娜·维奥蒂(Marina Viotti)演唱的《爱是一只反抗的小鸟》(L’amour est un oiseau rebelle),新桥(pont Neuf)上“高空舞蹈”Bandaloop 演员们在长杆上飘荡,在钢索上行走,仿佛恐慌的心,悬着的情。高空舞蹈将垂直空间变成舞台,创造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舞蹈自由”。


另一边爱情的鸟飞进了法国国家图书馆的黎士留圆厅。有情人们用法国作家的书籍玩着捕捉爱的游戏:
- 无言的爱
- 别戏弄爱情
- 简单的激情
- 漂亮朋友
- 性与谎言
- 魔鬼的身体
- 危险关系
- 美妙爱人
- 爱情的胜利
丢掉纸页,也是放下书籍,放下纸上的预想,凭着本心,自由相爱。在当下的社会情感中,我们仍需追求自由的恋爱,突破社会和法律对爱的囚禁,突破性向和性爱的陈旧桎梏,自由相爱。法国空军飞行表演队(la Patrouille de France)在法兰西岛上画出巨大粉色爱心,为爱祝福。





4. Égalité 平等

艺术桥(pont d’art)上,连接着卢浮宫和法兰西学院。共和国卫队(Garde républicaine)奏响军乐。阿雅·中村(Aya Nakamura)——或许是法国歌手中收听量最多的歌手——演唱流行歌曲。严肃与流行的碰撞,艺术与文字的相连,大家一起随着音乐起舞,享受自由的空气。



阿雅最终出现在开幕式上也体现出平等的可贵。自2024年春天马克龙总统宣布阿雅会出现在开幕式上后,阿雅承受了来自各界的歧视和压力。一方是几位法国艺人,质疑阿雅的演唱水平,另一方是法国极右势力,质疑来自马里共和国,在法国长大的阿雅不能代表“法国人”。2阿雅以其舞台表现力和歌词中对法语的更新,证明其实力。

在卢浮宫中,雕像和画作们都“自由”了,它们活了过来,走出画框,争先来到窗前观看开幕式。


5. Fraternité 博爱

更多画作中的主角们现身,来到了塞纳河。法国钢琴家亚历山大·坎托罗(Alexandre Kantorow)演奏拉威尔的《水之嬉戏》(Jeux d’eau),正与雨中的塞纳河相映。

《蒙娜丽莎》不见了,正如1911年一样。当年卢浮宫的意大利维护工文森佐·佩鲁吉亚(Vincenzo Peruggia)出于气愤,认为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理应属于意大利,该画直到两年后才被找到,继续于卢浮宫展出。也算是对艺术和国家的热爱,酿的一出惊险剧。
蒙面人来到奥赛博物馆,展示法国历史上的著名物件。历史上最早的几部电影之一《火车进站》上演(奥塞博物馆的前身即是奥赛火车站)。电影也由法国兄弟卢米埃发明。第一个现代热气球(vol en montgolfière)由法国人兄弟约瑟夫和艾蒂安(Joseph & Étienne Mongolfier)于1782年试飞成功。法国人克莱芒·阿德尔(Clément Ader)在1890年试飞飞机成功,被认为比美国莱特兄弟更早。


我们还可以看到《月球记》——电影史上首部科幻电影,并首次运用定格动画。圣埃克絮佩里的《小王子》。法国建筑师建造送给美国的自由女神像。小黄人形象则由法国视觉特效公司麦克·高夫(Mac Guff)制作,已有四部小黄人及格鲁动画电影的联合导演之一皮埃尔·科芬(Pierre Coffin)也是法国人。







这些法国创造为我们提供了看世界的新方式和新角度,将爱与希望散播世界。

6. Sororité 女性情谊

大皇宫屋顶上,女高音阿克塞尔·圣-西赫尔(Axelle Saint-Cirel)手持法国国旗,唱响法国国歌《马赛曲》。本章节聚焦历史上的法国女性,为她们在塞纳河上竖起雕像,弥补巴黎这座有260座男性雕像的城市,女性雕像却只有四十几座的遗憾。
奥林匹·德·古热 Olympe de Gouges(1748—1793):作家,在法国大革命期间的1791年起草了《女性与女公民权利宣言》
爱丽丝·米利亚 Alice Milliat (1884—1957):顶尖运动员
吉赛尔·哈利米 Gisèle Halimi (1927—2020):律师,捍卫女性权利
西蒙娜·德·波伏娃 Simone de Beauvoir (1908—1986):哲学家、作家,代表作《第二性》
波莱特·纳达尔 Paulette Nardal (1896—1985):记者、作家,首位在索邦大学学习的黑人女性
让娜·巴雷 Jeanne Barret (1740—1807):探险家、植物学家,首位完成全球航行的女性
路易丝·米歇尔 Louise Michel(1830—1905):教师、作家,积极参与巴黎公社运动
克里斯蒂娜·德·皮桑 Christine de Pizan(1364—1431):作家
爱丽丝·居伊 Alice Guy (1873—1968):导演、编剧
西蒙娜·韦伊 Simone Veil (1927—2017):法官,推动法国堕胎合法化
具体介绍,可参见这篇帖子。

7. Sportivité 运动精神

本次奥运会新加入的奥运项目如霹雳舞、滑板、小轮车展示。波兰男高音歌唱家、霹雳舞者雅各布·约瑟夫·奥尔林斯基(Jakub Józef Orliński)演唱法国作曲家让-菲利普·拉莫(Jean-Philippe Rameau)的作品《Viens, Hymen》,并表演霹雳舞。
法国说唱歌手 Rim’K 演唱歌曲《king》,歌词中写道“你可以成为城市的王子,成为国王然后成为皇帝,只要你想”。
在城市中劳作,挥舞身体,运动于城市,追求更高。
8. Festivité 欢庆

德比利桥(la passerelle Debilly)上,T台已搭好,DJ芭芭拉·布奇(Barbara Butch)准备好了电子舞曲,将开幕式变成巨大的舞会现场。更重要的,是让每一个人都成为T台上的明星,无论是变装皇后、年老的人、小孩子、身障人士,每一个人都可以展示自己的个性。





更有庆祝欧盟,奇装异服、神采奕奕的舞者们跳的欧盟之舞,也是每个人都独具特色,大家共同起舞,一起欢庆,unis dans la diversité,和而不同。
这一节的夜店舞曲都来自欧盟区七八十年代的热歌金曲,可以在这个 Spotify 歌单找到所有的歌。


法国歌手、演员菲利普·凯特琳(Philippe Catherine)化身热爱宴会和庆祝的酒神狄俄尼索斯,号召大家不妨全身赤裸,无拘无碍地享受当下,享受彼此的陪伴。

9. Obscurité 黑暗

从上一章节的喜悦气氛,一下子到深红背景的“黑暗”章节,既是节奏上的调和,也是最具现实关切的部分。面对一年比一年严峻的异常气候,战争愈演愈烈的阴云,社会不平等和非正义的加剧,未来黑暗难测,舞者们在这过剩、衰颓的世界,在石油和火焰的侵蚀下,奋力舞蹈,直至最后一口气。
未来只有一片黑暗吗?黑暗中,漂浮点点星光。法国音乐人索菲安·帕玛特(Sofiane Pamart)和朱丽叶·阿玛内特(Juliette Armanet)漂浮在黑暗大海中的孤帆之上,唱起《想象》(Imagine),想象一个没有战争,没有区隔的世界。只有面对严酷的现实,怀着忧虑和想象,我们才能设想一个更和平、平等、自由、博爱的未来,我们才能为那个未来贡献力量。歌曲最后文字云,we stand and call for Peace. Emsemble, unis pour la paix. 呼唤世界和平。

10. Solidarité 团结

现代奥林匹克之父顾拜旦的肖像出现。1894年,在顾拜旦的提议下,奥运会跨越千年,重新汇聚人类,1896年现代奥运会正式在希腊重启。骑着白马的女神,越过黑暗,放飞和平的白鸽,穿越塞纳河抵达埃菲尔铁塔。205个参赛国及组织,在女神的带领下,团聚着走向升旗台,升起奥林匹克旗。
这位蒙面女神令人想起塞夸纳(Sequana),高卢神话中的女神,也是塞纳河(Seine)名字的来源;也让人想到圣女贞德(Jeanne d’Arc)。


11. Solennité 庄严

开幕式仪式性程序在投卡德侯公园(Jardins du Trocadéro)举行。领导致辞。
12. Éternité 永恒

巴黎街头人们共同护送奥运圣火,直到杜乐丽公园(jardin des Tuileries),法国奥运金牌获得者玛丽-若泽·佩雷克(Marie-José Pérec)和特迪·里内(Teddy Riner)点燃了热气球火炬。火炬上升,从高处看着人类,人类对光明和火焰的渴望绵延不绝。最后,席琳·迪翁在埃菲尔铁塔上唱响埃迪斯·皮雅芙《爱的颂歌》(Hymne à l'amour)。Réunis ceux qui aiment,相爱的人团聚一起,在爱里,时间永恒。


一场不拘一格,别出心裁,展现不同的开幕式落下帷幕。世界看到了法国人心中骄傲的文化和历史,也感受到他们不断追求的包容和平等,以及一贯的幽默和抗争。
这样一场分章节,全局谋划,节奏连贯的盛会,无疑像书写一台高潮迭起的舞台剧。开幕式艺术总监托马·杰利是法国知名的戏剧导演,以创造性地改编莎剧及小众剧目闻名。除了托马,他还有四位“协同作者”,剧作家达米安·加布里亚克(Damien Gabriac),作家蕾拉·斯利马尼(Leïla Slimani),编剧法尼·埃雷罗(Fanny Herrero)以及历史学家帕特里克·鲁谢弘(Patrick Roucheron)。
几位作者回望法国历史并重新对焦,精心谋划达到节奏的律动和主题的丰富,谱写出“展现每一个人独特性”的精妙剧本。
除此之外,还有舞台总监莫·德·普拉德克(Maud Le Pladec)、音乐总监维克托·勒·马斯讷、服装总监达芙内·比尔基(Daphné Bürki)和奥利维耶·贝里奥(Olivier Bériot),共同献上了一出精彩的表演。3
编剧之一的法尼·埃雷罗在采访中透露4:
“一场开幕式,需要把控节奏、舞台呈现、每个部分的切分与顺序,需要注意不同的语气风格。
作者们想要超越刻板印象,决定呈现哪些符号,呼唤何种价值,投射哪种画面来构建融合、欢乐、多元的叙事。
从2022年9月到2023年夏天,作者们规律集会,在6个月时间里,既有非常忙碌激烈的阶段,也有研究阶段,也有讨论交换意见的时间。
大家最初做的事,便是一起乘船,游览塞纳河。”
她也谈到就在开幕式几周前,法国乃至欧洲面临的政治危机(极右翼掌权危机)令大家都非常害怕。大家更对开幕式寄予了团结法国,呼唤和平的期望。
当然,如此庞大的国家演出也牵动到社会最细微的关节。在筹备期间,巴黎奥运会也引起过许多争议。
例如塞纳河畔的书摊(bouquinnist)。他们是巴黎的一大特色,也是法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这些售卖旧书与海报的摊位,吸引了无数爱书之人,也营造了巴黎是座文学之城的气氛。2023年7月,巴黎警察局宣布出于安全考虑,塞纳河畔的570个书摊(占巴黎旧书摊的59%)需要在奥运会期间拆除。这引发了书摊主和市民的激烈抗议。最终在2024年2月,法国总统宣布原方案取消,巴黎旧书摊得以保留。
还有一件事与舞者有关。本次开幕式上的舞蹈节目众多,舞者数目达到3000人。他们大多来自法国的芭蕾舞剧院,例如洛林国家剧院(Ballet de Lorraine)、 比亚里茨马兰丹芭蕾舞团(Malandain Ballet Biarritz)、波尔多芭蕾舞团(Ballet de Bordeaux)、普雷祖卡芭蕾舞团(Ballet Preljocaj)等,他们作为体制内的雇员,有着固定工资,还享有排练的交通补贴和表演奖金。但对于另外300名临时舞者来说,他们拿着少得多的工资,享受的转播和赞助商资金的分成也很少。
舞者工会一直在为会员争取更大的权益。直到开幕式开幕前的7月23日,舞者们仍在抗议,甚至威胁罢演。7月24日,公会宣布因取得阶段性胜利,舞者们权益得到保障,开幕式当天大家不会罢工。5
当然还有奥运会场馆修建,运动会期间安保管制等,很多很多的社会问题。举国之力兴办的大型活动绝不止有表面的宏大与壮丽。
但巴黎奥运开幕式,能在这样的国家活动之际,强调“多样性”,为每个人的独特性喝彩,直面气候和环境现实,仍然是难得的壮举。开幕会的所有导演、演员、工作人员和运动员们都值得喝彩。
